缙阳大惊,第一次违背主上的命令,道:“主上不可,主上带小皇子离开,属下留下来!”
西凉帝抬了抬手,制止道:“朕心意已决,时间不多了,快走!”
他看向缙阳怀中的孩子,伸手抚去他小脸上沾染的血渍,又望向缙阳,道:“这孩子苦命,送他离开皇城,越远越好,这是朕最后一次给你指派的任务。”
缙阳神色肃然,腮帮几番滚动,最后狠狠咬牙领命道:“属下定不负主上嘱托。”
怀中幼小的君昭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同西凉帝说一句话。
缙阳抱着他以轻功利落跃上屋脊时,君昭回眸看向了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的男人。
西凉帝握紧了手中的剑柄,他神色坚定,全然无落败君主的颓然和悲戚。
几乎在缙阳带着君昭躲上屋脊的片刻功夫,贤瑄王已经带兵重重包围了御花园。
君昭离得远,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。
只见西凉帝身形有些狼狈,可背脊依旧挺直,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,仰头长笑起来。
可那与生俱来的矜贵,即便到了生死关头,一双凌厉的眸始终像是在俯瞰蝼蚁般,令贤瑄王胆寒又厌恶。
贤瑄王以胜利者的姿态扬了扬下颌,嗤笑道:“皇兄安心,贤弟会代替你成为更好的君主。”
他漠然扬手,蓄势待发的箭羽霎那间如猛兽般倾巢而出,一代枭雄就此陨落。
滴答!
有水珠坠在君昭冰凉的指尖,他就着那滴滚烫的泪珠轻捻了捻,而后温柔地抚去慕鸾脸颊上泪痕。
他倾身凑近些,道:“确实是我害了你父皇,若是他不曾救我……”
一根软嫩的手指压住了他的唇,慕鸾没有抬眸,压下哽塞,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低低响起,“这不是你的错,我相信父皇救你不需要任何理由,他是明君,是我心中崇敬的英雄。”
君昭望着她轻颤的湿润眼睫,他抓住慕鸾的手,俯下头去,吻一点点顺着她落满泪痕的脸颊往上,爱怜地亲了亲她的眼睛,“安心做我的女皇,我会为鸾鸾平定天下。”
他嗓音极轻,却是极有说服力。
“我没有能力效仿武则天,只想安逸地躲在你身后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子。”
慕鸾眨了眨颤动的眼睫,依偎进他怀里,声音轻而坚定道:“我也相信,父皇择选的人,不会让他失望,也不会让天下百姓失望的。”
君昭抬了抬下颌,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,轻声道:“别怕,万事有我。”
慕鸾没再说什么,让她来接管大周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。
但她也无暇多想,只静静窝在君昭怀中,平复着心中复杂忧伤的情绪。
窗外夜色如墨,屋里青灯幽幽,有晨光自东窗升起,鸟语清鸣,悠然空寂。
慕鸾是在一阵马车摇晃中缓缓睁开眼,入目的是线条清晰而流畅的下颌线。
可慕鸾视线没往上,却在那凸起的喉骨上盯了许久,直到头顶幽幽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,“好看吗?放心,都是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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