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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66|初遇壁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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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五百六十六章

    这些天来, 和修研入梦的时间极长。

    要说他沉迷于过去,其实也不是, 否则他不会跳过八到十岁的经历,只去体会十岁以后的生活。他在梦里追求的是一种心灵上的圆满,虽然他口头上说着不喜欢当人类, 但是人类的生活仍然令他感到新奇。

    十八岁以前的金木研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,老实本分,不管浅岗家如何冷待他,他都沉默地忍受下来。和修研都能感觉到他的心口在疼,仿佛天空的雾气堆积在心头,挥之不去, 接近于慢性自杀的沉闷苦楚。

    这样温柔到软弱的金木研让和修研一度不敢置信, 而后恍然明悟, 这段经历应该是精神世界里那个黑发少年的人格所经历的。

    难怪, 黑金是人类人格, 骨子里随了妈妈被欺负也不吭声的脾气。

    唯一的几次“意外”是黑金饿到虚弱昏迷, 而后刺激出了主人格的喰种本能, 主人格暗金出现, 以最快的速度寻找食物。

    有的是自杀的人类尸体, 有的是袭击他的喰种,这些无一例外为他延续了生命。

    紧接着, 抚养他的家庭从浅岗家变成了忍足家。

    浅岗家以负担不起的理由放弃了他,找了个机会把他丢给了忍足家。

    和修研冷眼旁观着姨妈的离去,换成另一个远房亲戚照顾他。他高中就读于忍足家附近, 没有去忍足侑士所在的冰帝,普普通通的长大,即使忍足家待他比浅岗家好上一百倍,他也能体会到一丝忧郁的隔阂。

    血缘太远了。

    忍足家给出的东西在他们看来一般,却在没有得到过良好生活的金木研看来太好了,好到了让他受宠若惊,胆怯而自卑。

    和修研切身体会着梦中“自己”的情感,有些怜悯,又有些无奈。

    忍足家是很好没错,但并没有达到会让正常人自卑的地步。何况金木研成绩极好,从小到大累积的偏差值高到能保送东大,这一点即便是忍足侑士自己都做不到,所以对方时常会调笑弟弟在学习上的出色。

    “你只是得到的太少了……”

    不止一次,和修研在忍足家给他的小卧室里,手指按住怦怦直跳的胸口,那里有着被他人给予亲情后的悸动与满足。

   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。

    这说的就是金木研的心灵写照。

    和修研这些天来慢慢了解了金木研的生活,设身处地去想,他失忆后要是身处于忍足家,恐怕也会把忍足家当成自己真正的亲人,不容许任何人去伤害。

    只是比起和修家,忍足家接纳的仅仅是他人类的部分。

    金木研想要隐瞒一辈子的代价,就是压抑自我,克制本能,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,最后彻底忘记独眼喰种的身份。

    和修研曾经听爷爷说过,没有把自己饿死的喰种,可是他觉得——要不是后来身份暴露,恐怕他真的会成为史上第一个饿挂了的独眼喰种。

    这点,他非常佩服自己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之前的经历在脑海里整理一遍后,和修研睁开眼,身处的地点是熟悉了几年的忍足家,而他二十五号的这一场梦境越来越接近独眼蜈蚣初次出现的日子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的他十八岁。

    是什么让金木改变了伪装的想法,露出了危险的獠牙呢?

    “不管怎么说……我还是对自己的过去很好奇的。”和修研珍惜着梦里的自由活动时间,走到镜子前,掀起睡衣的衣角瞅了瞅。

    镜子里,妥妥一个柔弱的白斩鸡少年。

    和修研揉了揉肚子,软软的肉挺好摸的,非常符合宅男的身份。

    黑金有多宅?

    一个月的运动量估计还没网球部成员一天的多。

    这样的情况导致了一个后果,他的身体素质很差,眼睛竟然还有点近视,他就算走到CCG搜查官面前说自己是独眼喰种,估计也会被当成笑话。

    从房间里出去,和修研习以为常地带入金木研的角色,下楼迎接新的一天。

    早餐的时候,忍足和美犹如长辈般说道。

    “金木君,早餐多吃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我吃饱了,伯母。”

    和修研看着盘子里剩余的面包,婉拒了忍足和美的好心。

    人类的食物对他无济于事。

    要是金木研肯定不会这么回答,而是乖巧温顺的把食物都吃干净,不会给忍足和美带来任何担心。好在他不刻意破坏梦里的发展,一些细节上的改变都在容许范围内,他可以不像金木研那样强迫自己迎合这个家庭。

    用过早餐,和修研就穿着一件卫衣出门,享受梦里的悠闲生活。

    不用上班,不用上学,以他的成绩进入东大是百分百的事情,年初二月份是国中生的寒假,同样是他完成高中学业后的休假日子。

    他不仅无聊到去CCG本部大楼外参观了一圈,还试图跑去和修邸附近溜达,可惜金木研的梦里没有对和修邸的印象,那片区域禁止他过去。他就像是在玩一个早已通关了的RPG游戏,真实感百分百,值得批评的是地图不大。

    和修研路过书店,再次触发过去的剧情。

    他一边踏入书店寻找恐怖小说,一边在心里抱怨道:“金木太喜欢高槻泉的小说了吧,前几天就买了一本,现在又要去书店买书啊。”那个女作者书里蕴含的毁灭意志,让他实在对内容喜欢不起来。

    Happy end不好吗?这年头已经不流行悲剧了啊。

    买完了书,他去了咖啡厅看书,这一坐坐到天黑才“记起”了要回去。

    被迫看了一堆恐怖元素的恩怨情仇,和修研有点头昏脑涨,陷入毒虫式阴影。他也不去管身体了,让梦里的自己操控着身体走向忍足家。

    街道的人群之中,他与一个鼻梁宽大的白西装男人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【奇怪的……人……】

    喰种味道。

    和修研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,而不是像金木研那样多看了一眼,也没有察觉出对方是什么非人类生物。

    不过,和他无关。

    他收回视线,低头往前走路,这座城市里有喰种完全不稀奇。

    被和修研忽略的那个男人在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后停下,鼻子动了动,红色的眼珠子在大量眼白的衬托下小而阴冷。

    姜黄色头发的男人慢慢转过身,单手插在口袋里,自然而来地走向了另一头。

    他如同毫无目的,目光却犹如盯上老鼠的猫。

    这里是十三区,涩谷区,平时有着很多其他地区没有的促销活动,包括高槻泉的新书都在这边第一时间上架,刺激着人们的消费欲望,也带动着其他区域的人前来游玩。

    若是有喰种内部的人就会冷笑。

    十三区的血腥混乱程度,堪比二十四区和排名前几的区域。

    夜晚,属于喰种。

    和修研在踏入地铁入口前失去了意识。

    “!!!”

    明明听到了颈后的风声,然而他的身体反应不过来,也无法反抗梦的世界。

    和修研人生中第一次遭到绑架。

    并且还成功了。

    不论和修研前一秒有多么想发火,该昏迷还是得昏迷,经历这一切变故的是金木研,而他是以金木的身份重温这段过去。

    后一秒,他就要面临自己在梦里被绑票的下场了。

    时间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。

    和修研在有些刺眼的灯光下缓缓醒来,嘴唇干渴得不明显,证明他没有昏迷太久。他的身体无法动弹,坐在类似刑椅的椅子上,失去了自由活动的能力。

    这里是……

    他的瞳孔微微扩大,看到了这个色彩丰富的房间。

    只有一面之缘的姜黄色头发男人站在他面前,弯腰看着他,像是在等他醒来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醒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很不错吧,我的房间。”

    犹如主人对客人的介绍,而客人被绑在座位上只能瞪大眼睛。

    和修研冷静地看着对方,很多喰种都有精神问题,要是对方绑架他的目的是为了杀他,他不相信沉睡在精神世界的主人格不出来。

    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打破了他的“预料”。

    对方没有杀他。

    而是,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钳子。

    有一些对话仿佛被记忆模糊了,让他怎么听也听不清楚,这个姜黄色头发的男人的话语始终透露着怪异的意味。

    “太好了,我正想好好招待你呢。”

    “从和你相遇的那一刻开始……不,应该是相遇之前吧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啊。”

    姜黄色头发的男人,也就是代号“杰森”的大守八云发出正常男人看见猎物的笑声,钳子靠近他,冰冷的在脸颊上碰了碰,之后放到手指部位。

    和修研的脸色骤变,双手剧烈挣扎了起来,想要从镣铐里挣脱出来!

    “滚开!”

    无法挣脱,这不是人类的钢材,是库因克钢啊!

    这一刻所有的战斗技巧都失去了作用。

    他记起来了!

    这个人是S级的喰种壁虎,比起捕食更喜欢凌虐自己的猎物,早年从CCG的监狱里逃出,后来被独眼蜈蚣杀死,尸体还被送去了喰种拍卖会里进行拍卖。

    可是在这场梦里,没有独眼蜈蚣,有的只是孱弱惊恐的金木研。

    在一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下——

    他的手指被钳断了。

    小小的一截指尖掉落在地上,血液流出,香甜可口的味道却没有吸引对方。

    十指连心的剧痛陡然爆发,和修研的脸色惨白,面前的壁虎蹲下身,握住了他的脚踝。男人戴着指套的手抚摸到少年的骨骼,为他脱下鞋子,捏住从未受过伤的脚趾。

    和修研忍耐着痛苦,而金木研的身体不停颤抖,哀嚎求饶。

    “不要……求求你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不能说!

    金木!不能说啊!

    和修研极力想咬住牙关,制止梦里软弱的话语。他再不精通审讯,也知道不能在凌虐的时候求饶,这样只会让施虐者更加兴奋和愉快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壁虎停下手看向他恐惧的双眼,手指轻轻掰动,清脆一声。

    恶意的笑容浮现在男人脸上。

    “我们玩个游戏。”

    一个1000-7的小游戏。

    壁虎的手没有犹豫地按下钳子,生生碾断了脚趾头再拔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从1000开始,我钳断一次,你报一次数,依次减7。”

    如果说这是对人类而言的死亡游戏,那么对于喰种……尤其是拥有高恢复力的独眼喰种而言,这就是一场噩梦的开端。

    在他的手指生长出来后,壁虎的兴趣更大了。

    和修研的头发被抓住,砸在椅背上,瞳孔的眼角/膜被狠狠地插入了针管。

    他的眼睛痛到撕裂,眼角流出生理性泪水。

    “啊啊啊啊啊啊啊!!!”

    被注射了RC抑制剂的喰种就像人类那样身体脆弱,无法恢复,挣脱不了束缚。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剧烈挣扎和反抗,体内能够爆发的力量也滑入低谷。

    从未有过的绝望。

    痛苦在四肢蔓延,手指断裂,脚趾断裂,身体在疼痛中抽搐。

    和修研的手指不再纤长白皙,脚趾不再小巧精致,钳断后的伤口裸/露在外,掌心上鲜血淋漓,仿佛要把椅子下的地面染成一个血泊。

    壁虎的趣味屋。

    在这里待过的人从未有逃出去的。

    在封闭的房间内,被囚禁在刑椅上的黑发少年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,皮肤被镣铐勒出入骨的伤痕,“我不会放过你的!我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
    “回答我,1000-7等于多少?”

    鲜血染上壁虎身上白西装的裤脚,他浑然不在意地问和修研。

    猩红的眼睛。

    是地狱里狂笑的恶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