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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 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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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被叔叔软禁了。

    结界中压强极大,我的魔法力尽失,开始,我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。

    小关节可以动。但是四肢沈重,抬不起来。

    我能感觉到周身的压力每天都在增加。这证明穆底斯之前并没有开玩笑。

    他在不停地增强封印结界的力度,为之後的水龙**立做准备。

    每天的绝大部分时间,他都在御座之间中。我则独自在床上思考,为什麽会变成目前这种情况。

    半个月的时间很短,

    我需要用这段时间,想出来如何制止水龙疆脱离圣龙联盟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我的思路变得很乱。魔法力失去以後,

    我的智力似乎下降了,情绪的自控力也在下降。

    当我思索对策的同时,不停有别的东西从脑海中蓦然浮现,将正事撞到一边。

    试过几次以後,

    我略微找到了解决的方法。

    不要老是提醒自己──不要去想以前的穆底斯叔叔,也不要去想翅膀的事情。

    这种提醒没有用。

    只需要反复默念。月神王不是穆底斯叔叔。我没有过翅膀。

    他现在不是穆底斯叔叔。我不是风之龙,

    没张开翅膀飞过。

    如果水龙疆脱离圣龙联盟,压力最大的是月神王自己。

    他脱离圣龙联盟的根本原因是拒绝共妻。如果能让水龙疆不独立,由火龙疆、风龙疆同意并应允,

    月神王成为我唯一的丈夫,

    事情就可以解决。

    但是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雷奥。

    另一个办法是说服月神王放弃他的想法,

    让他接受共妻这项制度。

    可是,心底里面,我好像也一直有这种错觉。

    月神王那天说的是对的。

    当我为迎娶神後学习相关知识的时候,在神祭日前,为她准备居所装饰布置的时候。站在神柱石上遥望著另外两个王储的时候。我感觉到的不是什麽正面的情绪。

    而是不想和这两个男人共同分享她。

    是不是我的感觉也不是爱?

    同意分享就是爱。

    不对。

    如果我都这样认为的话,又怎麽说服月神王。

    几百年前他教了我那麽多的东西,花了那麽长的时间在一起,

    我的世界观有多少是他搭筑的,我拿什麽来对他说服和说教。

    这一次他是做错了。他也承认。但是不打算改正。

    为了不共妻,把我的双翼撕掉,绝对是错的。

    不管那是不是爱。

    以什麽为名义都不行。

    不能飞就不是自由之龙。

    失去翅膀,

    魔法力尽失,无法再化龙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如果我早一些发现叔叔对我的感情不是温柔的亲情。

    不。

    那些温柔的亲情不是假的。

    如果一开始去的是水龙疆,或者在第一次迎亲的时候跟著叔叔走。

    或者在雨中去和他见一面。或者延迟婚礼,

    等他回来。可能结果都不一样。

    不。即使是那样,也不会是完美结局。如果那样,

    叔叔可能可以压抑住“拒绝共妻”的想法。

    之後的几千年漫长生命中,

    每个月由他送我到火龙疆,再由雷奥送我到水龙疆。

    就像那次一样。

    ……那不是完美结局。

    什麽才是完美结局。

    对於已经发生的事情,

    假设情节可能会怎麽发展,然後再虚构出完美结局本来就是愚蠢的。

    又跑题了。

    他不是叔叔,我不是风龙。

    阻止水龙疆脱离圣龙之疆,就是避免魔族入侵,生灵涂炭。

    现在,我的体内没有魔法力,被近处的封魔结界压得四肢都无法动用,所以可以先从说服月神王开始试起。

    如果失败了,就从打破结界著手。

    或者找到一些办法,

    联系外界,

    必须在造成无法挽救的後果前制止他。

    空间里面逼真地虚拟出来了日月星辰,窗外的阳光亮了又暗,影子短了又长,然後是夜。

    根据窗外透射进来的星辰位置判断,大概在凌晨时分,我床头的空间开始出现了波动。

    地毯上面的月光浮起一片荡漾的浅晕,

    然後他的身影逐渐显现。

    月光下,

    戴著古旧面具的穆底斯叔叔站在那里,面朝向我,莹莹的银发顺著神袍的纹路流淌而下,神袍的布料承受过御座的强悍压力,被冻得板结,沈甸甸坠在身後,

    有片片碎裂瓦解的迹象。

    每一根头发丝上都泛著御座上的寒雾,

    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带著层厚厚的霜。

    “我回来了。”他静静地说。

    我躺在那儿,他“沙沙”迈步走过来。边握揉著修长十指,搓热。银发摇曳在背後,走到我的身边,弯身下来,一绺冰凉发梢贴著我的脸侧垂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一手垫在我膝窝,

    一手贴上我的後背,把我微微抱坐起来。布料摩挲作响。从近处看,他冰冷的金属面具在热空气里凝出细密的水珠。不时顺著唇角滚落。

    仰靠上他垫过来的柔软厚靠垫,长期保持一个躺姿动弹不得的我肌肉确实松弛了不少。

    他从我身下抽出温热手掌。将厚绒毛毯拉到了我的颌下。

    动作很熟稔。

    本来就是很熟稔的。这个动作对於他,

    对於我来说。

    我夜可视物的能力也在退化。当他高大的身影把月光挡住之後,就很难看到他的表情。

    他维持著这个距离定了几秒锺,

    可能是在看我。然後就直起身来。抬起左手摊开手掌向上。

    一团柔和的光团在他的手上,

    映亮了他滴水的下颌和半湿的胸膛,然後光球分裂成几个,四散著暖融融地飘开。聚到了烛台的蜡芯和壁炉的乾燥木柴上。

    “滋──”地几声轻响。光团变成了火苗,

    燃了起来。

    水龙体内没有火能量,但是可以聚光成火。

    单掌拢住火源,男人托著烛台,放置在我床前。

    他站著,在摇曳的光线里静静看了我一会儿,抬起手,把一个沁凉的东西推进我的唇面。摸了摸我的头发,离开了寝室。

    烛火纵跳著,整个房间填满了暖光。

    瞳孔中倒映著烛火,我拿舌尖将口腔中的圆形硬物挑到左颊。

    ──是颗枫糖。

    糖在口腔中彻底融化之後没有多久。寝殿的门打开了。

    再次出现在门前的还是他。

    换了一件蓝灰色的朴素长袍──那是一件水龙疆已婚男人穿的家常便服。我从没有看他穿过神袍之外的衣服。银色的长发用灯芯草在脑後扎成一束。

    看起来像是换了个人。

    他单手托著一只托盘,用另外一只手阖上门,

    走到我的面前坐下。高大修长的身材在地毯上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。

    托盘里是蘑菇热汤和碎肉馅饼。热气腾腾,但是味道不是很香,而且有些怪异,不像食物。

    他坐在那里,

    奢华的银发被灯芯草拦住,但是因为发丝太滑,草杆慢慢顺著银发向下滑脱。

    他任发箍最终掉在地上,

    只是匀速转腕,慢慢地舀著浓稠的汤汁,

    晾凉。

    修长指节在烛火中散发出莹莹光晕。

    最後他盛了一勺蘑菇汤,勺沿抵著我的唇缝过来,倾斜了勺面喂我。

    结界里面只有水之圣龙和我。

    以前从没想过,洁癖而神圣的叔叔会给我下厨做饭。

    垂眼注视著他的手腕,过了几秒锺之後,

    我张开口,将汤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非常难吃。

    碎肉馅饼已经被他切成了易於入口的小块。叔叔搁下汤匙,插起一块馅饼喂给了我。

    非常难吃。

    最大的困难是缺乏咀嚼的力量。好在馅饼并没有熟,面和肉都很软。咀嚼不动的部分直接囫囵吞下去就行。

    咽下夹生的馅饼。我说:

    “水龙疆不能独立。”

    房间里很安静。男人戴著面具的脸看不出来任何反应,他舀蘑菇汤的手速度也没有因为我的话,

    快或者慢上半秒锺。

    水龙疆不能独立的理由有无数。

    “水龙**立,

    承受压力最大的就是水之圣龙自身。”

    “御座的负面能量会大幅度降低你的寿命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水之圣龙非正常死亡之後,

    新一代的圣龙还没有出生,将会引发毁灭性的浩劫。”

    “另外,独立的举措很可能会导致内战。更有可能因为混乱而对封魔结界有所损毁。”

    我一句一句地说,句与句之间停顿的时候,男人就舀起一勺被晾得温度适中的蘑菇汤,喂到我嘴边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我是在对智慧之龙讲道理。

    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智慧之龙更明白道理的生物。

    道理都讲尽了,最後就只能食不言。

    守礼的月神王一口一口喂我吃生肉馅饼。每一个动作都神圣优美得足以雕刻在神龛上传世。

    我吃饱的一瞬间。没有等我开口,

    他已经收回了叉子。温暖指腹揩过我的唇角。

    然後他把托盘里剩下的半份碎馅饼和凉汤吃了。盘底的碎蘑菇丁都没有剩。用的是喂我的叉子和汤匙。

    水之圣龙是大陆上最接近神的存在。

    他明晓信徒的全部思想,智慧通神,护佑全部人,可敬可畏。

    体内时刻都在接收并释放著超过生物极限的能量。

    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能做饭、喂饭、吃饭。

    除了面具,他看起来像个有血有肉的水龙疆普通已婚男人。

    吃完饭他就拿著托盘又走了出去,我知道他是去洗餐具。

    几分锺之後,他果然回来了。银发重新被麦秆扎成了一束披在後面,两边袖摆微潮。

    他迈到我的床前。弯下身,伸出左臂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连著毯子把我抱了起来。

    可是,

    用的还是二百多年前,抱小孩的单臂环搂抱姿。

    坐在他的左臂上,

    现在的我可没有以前那麽矮。倾斜身躯靠著他,视线高出去以前许多。好在寝殿的穹顶很高。

    男人毫无违和感地轻松直起身,一手抱著我,

    迈进浴室。

    依然是和风龙疆我的浴室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他抱著我静立不动。水喉没有开,浴缸里自动有水升了起来。温热地泛著白雾。

    他肯定没有正确使用过浴缸,排水口没有塞住。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排水口一边哗啦啦地排著水,水面上留著一个漏水的大旋涡,温水还在同时持续的上升,直到涨满浴池。

    男人托住我的身体,将我和衣放入水中。

    温度适中的热水没到我的颈部,

    他却背过身去,坐在了浴缸边沿,给了我一个背影。

    银发在水雾里更滑润,扎起长发的麦秆又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往下滑落。

    他抬起按在浴缸边缘的右手,骨节分明的中指食指浸入浴缸中自然起伏的温水里。

    然後水就开始动了。

    水下,穿梭的水流解开了我的扣子,给我褪去衣物。逆著我的发梢流上去,

    给我洗头发。

    水脉像暖流逆著我的全身肌肉攀附上来,

    按摩著避免肌肉萎缩。脚踝处还能感觉到排水口的吸附力。

    青发全湿,蒸汽泛上来,在我脸上铺了层水雾,我闭了闭眼,

    水珠顺眉峰向下划过鼻梁,最後坠进水里。

   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,

    原本坐著的银发男人已经离开了浴缸,背向我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的长指刚从水中抽出,虚握著垂在身体一侧,修剪整齐的指甲被温水浸得微红,水珠顺著他的中指一颗一颗往下滴坠。水雾填满了整个浴室,他什麽也没说,

    用另外一只手打开浴室的门,

    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浴缸里的水没停,继续潮汐般起伏著,为我的周身尽职尽责地做著清洁工作。烛台高垂在浴室穹顶的正中,照得浴缸里一片雪亮,倒映出的水纹径自随著清洗而流转荡漾。

    水流绵密如织,刷扫过我全身每个细节,耳孔、睫毛、脚趾都没放过。在靠近排水孔的地方。我刚才穿过的衣服正悬在水中,和漩涡一起打著旋,被水流清洗著。

    只有水之圣龙有这样精妙的水之操控力。

    清洁终於完成之後,

    神奇的水流又推动著布料,

    将我的双腿抬起,在水中给我穿回长裤、上衣。

    细致的水简直像是手,将我的扣子一颗一颗系拢。长短不一的水流透过布料刺到我的胸前,微微的痒。

    最後一颗扣子也系上的时候,

    带著面具的男人打开了门,

    走了回来。

    他弯身把我捞出浴缸,**的水顺著我的身体自动流回浴缸,淌出明亮且连续不断的几道水线。

    三秒锺之後,从衣服布料到头发梢的水份全部沥乾。他还是习惯性地单手抱著我,走回了浴室。

    洗完澡以後,他把我搁回床上,

    让我一身舒适地沈入柔软绒面中。

    他戴著面具,穿著那件蓝灰色的便服,肩头披著件防寒的外套,

    取了本书,坐在我的床前。单肘屈起搁在我的身边,用另外一只手安静翻书。

    像以前一样,他在看书的时候,

    会习惯性地用长指在纸页上划过。

    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纸页翻动的轻响。

    我看著烛火暖光将他指腹拉出长影,

    横打在水龙疆笔划精美的古文上。

    看了很久以後,我说:

    “放了我吧,叔叔。”

    男人翻动书页的动作停了下来。好像在听我说话。

    我便继续往下说:

    “一直这样下去,事情还是没办法解决。”

    蹿动的烛火倒映在男人的面具上。房间中静了一会,他问:

    “怎麽解决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我也不知道。立场不同的时候,双赢的结局是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房间内又沈静片刻之後,

    他没有再说什麽,继续翻动了下一页。发出纸页摩挲的轻响。

    我看著他看书的模样。明明模样还是几百年前那样,但是情况却变了这麽多。这就是标准的物是人非。

    他的手指只是简单的翻书动作,注视他指节优雅屈伸的时候,

    我心中的想法是:就是这双手。

    我在看著一个盛大复杂的疆域脱离了它历史的航道,朝著不可知的方向横冲直撞,中途折损无数人,

    包括我和导致脱轨的男人自己。

    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後,男人搁下了手中的水龙疆古文典籍。远处书橱里自动抽出另外一本,封皮比刚才那本鲜豔了许多,书脊上还有几处粉红色的装饰。“嗒”地一声落在了他的掌中。

    四周的烛火瞬间熄灭,只剩下暖炉里面的火光温热。

    就著壁炉里的一点微光,

    我看著他翻开了这本书。几根指腹触碰了一下书中的字迹。

    木柴燃烧的微响中,

    男人坐在我床头,开始念起来手里的书。圣声清冷优美,难怪让水龙疆的人民崇拜倾慕如狂。

    他念道:

    “在非正式场合,女性可以穿连衫长裙,颈後衣领盖过後脑,领口宽,衣领偏低,领口有心形、圆形、方形、角形,

    露出胸的上半部,上身有无袖、短袖、肩膀可以裸露,腰带提起较高,

    下部裙衣拖过地面。外衣短至臀部,长至脚踝。未婚少女衣上大多刺绣大型家徽图案,已婚妇女将母亲家及夫家的家徽分别刺绣於衣服的左右两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我沈默了好一会。

    听了半天才能确认,虽然男人声音优雅,

    但是他在念的是关於海英王世纪女性著装的书。

    我的沈默没有阻止他的声音,半明半暗的壁炉火光里,男人坐在我的床前,继续语速缓慢地念了下去:

    “颈项较短的女性忌穿高、圆领连身裙,应穿低V领纯色上衣。并搭配项链等首饰分散视线。但不能戴太紧的项链,避免显得脖颈更粗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**不够丰满的女性可以通过穿胸前有大蝴蝶结等装饰的上衣,

    胸前有抓褶或者绑带的设计也可以让胸部有膨胀感,

    有纹路的布料或横线条上衣可以让上围看起来有膨胀感,或者戴较夸张的长款项链来掩饰,不要使用大号胸衣,否则会有不均衡之感……”

    他说的女性名词很深奥,我大部分听了也不是很懂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他懂不懂。可能也不懂。

    但是他还在保持语气平缓地继续向下念著:

    “饰物有花冠、希南帽、薄纱、念珠、指环、手链、宝石、钻石、翡翠、珍珠、玛瑙……”

    在他平缓的声音里,我慢慢的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再醒来的时候,窗外已经天光大亮。

    我睁开眼睛,

    看到床边反扣著那本女性著装的参考书,书页还停留在“翡翠、珍珠、玛瑙”那里。

    穆底斯叔叔已经不在。应该早就去御座之间了。

    不远处的桌上放著一个托盘。用保鲜魔法罩著,是白葡萄酒和面包、乳酪。

    我坐了起来。

    醒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。

    额头上有什麽东西在发著热。我抬手摸了摸。发现那是一个小型的魔法阵。

    ──他在我的头上留下了一个简易的储能魔法,让我有能量抵抗封魔结界里的强压。

    绷身站起,我走到桌前,喝乾了酒,一边吃面包,

    一边抻臂穿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。

    撩开窗帘向外看去,景色果然和风龙疆寝殿外一致。

    推窗跃出,

    短暂滞空後,外套後摆掀起又垂下。我单手撑地,降落在芬芳的草地。

    顺著和风龙疆王庭一致的路线,

    从寝殿走到了王庭正殿前的中央广场上。太阳王当时挟火龙疆长老前来迎娶的地方。

    风龙疆作为古都,整个王庭的建筑摆设方位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魔法力增幅力场。增幅的圆心就是这个中央广场。虽然我现在体内魔法力极少,经过这个力场增幅之後,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完成我设想的事情。

    矗立在中央广场的中心,我摊起手,风从天之上落下,

    在力场的作用下,以中央广场为圆心,轻轻地打著旋。

    我掌心向上,

    眯眼注视掌心上流淌过的风。

    “──玛莎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

    手掌中还没有泛起青光。

    “啪!”

    我的额头上突然响起一声崩裂的脆响,然後眉间猛地一凉,四肢骤然一重。我的身躯摇晃了一下,斜向前倒了下去,全身的正方向直接拍在了广场的青石之上,“咚!”地一声闷响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额头贴著冰凉坚硬的石面,

    我睁开眼睛,风顺著我的背脊不停的灌进我的衬衫领口。

    不行。

    他在我前额上留下的这个储能魔法,应该是只给了我一天自由行动的能量。

    用来召唤玛莎远远不够。

    得再想其他的办法。

    脸朝下,我就这麽趴在风龙疆王庭样式的中央广场上。

    增幅的立场,现在的作用就只是一个风眼,不停拂动著我外套的後摆掀动不休。

    我就这麽长手长脚,

    默默地趴在石板上。

    身体被重压著动不了,

    就只能等他回来。

    这里是他的结界,他应该能找到我。

    四周青草起伏的声音,风掠过宫殿檐角的声音,阳光温暖照射在我背後的感觉却是很熟悉的。

    这有点儿像很久很久以前,也是这麽好的一个天气。和他玩捉迷藏的时候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穆底斯叔叔还是穆底斯叔叔,我是伏在宫殿的墙壁上面,不是倒栽在广场上,

    数著“1、2、3、4、5……”

    我的翅膀比一般的幼龙要早长出来几十年,还很小就能飞了。数完了数之後,就振翼飞到宫殿上空,感受风的流动有什麽不同。

    他的长发那时候就垂地,银发被风撩动的时候,

    我对那种波动已经很熟悉。所以每次很容易就能找到他。

    起码那个时候是很高兴的。

    风吹过树木沙沙作响。

    仔细听还是不一样的。这里不是风龙疆。

    没有守卫军靴踏过宫廷的声音,没有鸟鸣,

    也没有侍女们的小声交谈声。

    整个空间就只有我一个人,外形上再像风龙疆也没有用,空间的疆域越大,

    就显得愈发空旷。

    人形匍匐在广场上,我思考下一次的行动计划。虚拟的太阳在结界上空,遵循常识,东升西坠。贴著我前额的石板被晒得滚烫,又在日暮後渐渐变凉,入了夜温度更冰。隔著额头也冻得脑仁疼。

    幸好这次不用数数,

    不然肯定数乱了。

    背後的星空应该是绵密布满苍穹的。映射得四周的石板都微微泛著萤光。

    又是接近凌晨的时候,我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空间扭曲的波动感。

    几秒之後,白色的神袍下摆出现在我的面前。板结并且有好几处已经皴裂,垂地的银发结著冰茬,落在青石地面上。

    御座上的压力比我这儿强百倍。用最坚硬的圣钢之玉雕出来的拟神在御座上坐久了,

    也被碾压得残破不堪。

    全身上下结满了冰的男人走到我面前。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他膝盖之上的部位,但是他的声线还是平静的:

    “我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他没问我为什麽在这里扑街,我也没有告诉他为什麽在这里扑街。

    这次过来扶我之前,

    他用了稍长的时间把身上的冰解冻、升温。然後环臂抱起了我回寝殿。

    之後又是做饭、吃饭。

    这次他做的好像是红酒鸡,可能是。

    颜色太奇怪了,我也不确定。

    然後洗澡、接著是睡前暖炉边的催眠阅读。

    再次醒来的时候,又是另外的一天。

    我从柔软毛毯中坐起身来,

    抬臂掌心按上自己的前额。

    眉间又被他设下了新的储能魔法阵。魔法符文温暖地流转著。

    这次我先去了法师塔,查阅了水龙疆封印魔法和历代水之圣龙的居住空间。

    几乎毫无所得。

    进过这个空间的人只有神後和水之圣龙自身,

    没有人被困在这个空间里面过。

    早就已经猜到会是这种情况。

    我阖上最後一本水龙疆史书。一手提著调配好的涂料,肘下夹著魔法阵绘图车,走出了法师塔。

    还是在中央广场上。我拉著绘图车,仔细地在广场的青石面上画出均匀的,面积达五六百平方米的元素类六角形魔法阵。

    魔法阵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。

    现在我体内的魔法力非常有限,

    魔法阵由具有魔法力量的良性载体绘制而成。只需要在其中注入少量的魔法,就能够让它在魔法阵中以特定的轨迹流转,并且能和外界的元素力量呼应。

    将内魔法环和外阵图都描绘完毕。我站立在完成的魔法阵前面。单掌按在地上启动魔法阵。

    这个阵我是第一次使用。

    因为它注入的魔法是光能量,引发的元素是水元素。

    因为我现在体内的魔法能力本来就是月神王给的光能量,这里是水之圣龙的居住结界,

    必然充斥著大量的水元素。

    望可以借助这个将空间撕裂。让我出去。

    顺著我的指缝,暖融融的光之魔法顺著青石地面传导向魔法阵的图案。

    一开始毫无反应,

    十几秒锺後,

    我四周的空气突然猛地向前一推。就像爆炸前先吸取大量的氧一般。我用了很大的力量才能够站定不向前摔倒。然後。

    “轰──!”一道银蓝色的光柱粗如巨塔,从上而下骤然降落在魔法阵的正中心。

    威力比我想象得还大,明明只是用了最普通的魔法介质绘图,只能说明月神王的居所空间里的水元素和光元素,已经浓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。

    青石地面瞬间被杵破。四周的地面骤然被冲击波炸开,我单掌按在地面上,

    一动不动地眯眼看著冲击波挟裹著碎砖块向我拍来。寻找爆炸产生後,空间是否被撕开哪怕一小点缺口。

    没有。

    “──轰!”

    当冲击波近在咫尺的时候,我的面前突然撑开了一片半透明的水元素防护罩。挡住了铺面而来的气浪。但是魔法攻击是挡住了,现在我的腿部力量不足,

    气浪仍然把我连著防护罩一起拍起来两米高。成抛物线向後坠去,“碰!”地一声巨响轰上风龙疆王庭宫殿的厚重墙壁。

    我在空中转了个身,选择了适合落地的姿势,身下在碰撞产生的一瞬间,那层水元素防护罩又自动地撑开了,将冲击产生的伤害力减小了**成。巨大的冲击力还是震坏了我现在的内脏。

    胸口里一片热往上涌。我看了眼上空。

    宫殿的承重墙被撞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,像是慢动作一般,

    熟悉的风龙疆偏殿整个建筑朝著我,慢慢地倾斜下来,弯折到极限就是骤然垮塌,

    巨大的石块轰然坠落,向我兜头砸下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再醒过来的时候,并没有埋在石块下头。

    睁开眼睛,先看到的是碎钻样闪耀的星。

    我正枕著谁的膝盖躺在中央广场的旁边。身上披著白色的神职外套。

    刚才倒塌的风龙疆偏殿,还有被爆破得狼藉的广场都恢复了原状。

    我身上的伤也已经全部恢复。

    在之前闭上眼睛的时候,能感觉到有人在抚摸我的头发。

    睁开双目之後,那触觉就消失了。

    戴著面具的男人穿著朴素的神袍内衫,

    合衣坐在地上,任我枕著他的膝盖,

    宽肩和银发上落满了星光,整个人在星空下散发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宁谧感,朝著我低下头来,下颌弧度优美:

    “我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我没说话,从我这个仰躺的角度看过去,

    能看到满天的星辰。是风龙疆夏日的星系,风龙疆最好的季节。

    星星也是最漂亮的时候,银河从天空横亘而过,倾泻在黑天鹅绒般的夜空中。

    四周一无人声,

    只有我还有他。

    他也没有说话,只是抬起头,好像在和我一起看同一片星辰密布的夜空。奢华的银发如同扇面,

    在身後的地面上铺开了一大片,随著夜风的拂动起伏流淌。

    这天晚上我被他安置到床上之後,内脏刚伤过,需要尽快恢复,

    所以直接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这次没听到他翻书的声音。十几分锺後,他进来过一次。好像走到我床前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空间传来一阵扭曲偏折的波动。

    我睁开眼睛,

    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人。窗纱在月光下被风拂动著缓慢起伏。

    桌子上多了一个托盘,

    是烤得半焦的松饼、培根和红酒,罩著保鲜魔法。

    他每晚是做完我的早餐之後,就回御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