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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八十七 回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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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吴婶看见阿青很是意外,小石头正趴在她身边象个大肉虫一样蹭啊蹭的,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就抬起头来,一见是阿青,兴奋的大声叫嚷,努力向她这个方向伸直胳膊,满脸都是“求抱抱”的神情。

    阿青进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手,唐妈妈也替她扫过尘了,所以她这会儿也迫不及待把小石头抱了起来,狠狠在他两边的脸蛋儿上啵了两口。

    “想姐姐了吗?”

    小石头:“啊啊。”

    “姐姐也想你了,你这两天听话没有?”

    小石头:“啊啊。”

    “真乖啊,姐姐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吧,你想吃什么呢?吃鸡蛋羹?还是想吃点儿肉肉?”

    小石头:“啊啊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各说各的,居然也有问有答,说的很热闹,把吴婶逗的直乐:“你昨天不在家,他还找你呢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他找我?”

    “是啊,玩一会儿就四下看看,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左顾右盼的,虽然他不会说,可肯定是觉得家里少了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阿青抱着小石头在腿上颠着他玩儿,这孩子现在特别喜欢保持站姿——当然他自己站不住,可是如果有人架着他让他的脚着地,他两条小胖腿可有劲儿了,使劲儿的蹬动。如果在这时候配合他,他能兴奋的叫翻屋顶,两条小胖腿爆发的力气都差不多能让他从大人的掌握中蹿出去。阿青就遇着过一次,险些没抓紧就让他真脱离掌控了,当时把她吓的一身冷汗。真挣脱了这孩子肯定得摔的不轻。

    “跟他哥一样。”吴婶说:“小山小时候也是这样,还不会爬就想学走,天生一双闲不住的脚。”

    阿青笑了:“男孩子嘛。这样才结实体壮。”

    吴婶很感慨。再有个儿子当然好,可是儿子们只要一会走路,就不可能再老实待在母亲的身边,白天黑夜的都想往外跑,除了吃饭睡觉,别想在家里看见他们的影儿。

    阿青哄了一会儿小石头,桃枝把他抱到一边儿去。吴婶才腾出空来问阿青: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不是要多玩两天?”

    “公主临时有事就回来了。”看着没有旁人在跟前。阿青把公主府的事情和吴婶说了。

    吴婶十分吃惊:“乐安公主啊……从前倒是听说过她,这些年没有消息。”

    “娘你也听说过?”

    “怎么没听过。”吴婶一脸不能苟同的表情:“我们这岁数的都知道,年轻人多半就不清楚了。当年她那个作为啊,简直是放浪形骸,把公主们的脸面都丢尽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阿青十分吃惊。

    “可不是。”吴婶跟女儿兴致勃勃的说陈年旧事:“我还记得呢,当时京里传的沸沸扬扬的。她头一次嫁人的时候。听说当时白驸马根本不乐意娶她,人家挺有才华的。当时好象是二甲头名吧?据说是有宰辅之才。做了驸马,也就是个虚衔儿,别说光宗耀祖了,连想向父母尽孝都不行了。父母费了多大心力才把孩子栽培长大。难道就是为了给公主当丈夫吗?”

    “那后来亲事还是成了?”

    “皇上要招女婿嘛,好容易乐安公主想嫁,希望她嫁了之后就能修身养性好好过日子呗。”

    阿青明白了。皇上下旨。这亲事不成也得成。自己的亲事也是皇上下的旨,咳……好吧。二者情况不同。

    “听说那位白驸马早就亡故了。”

    “说是重病。”吴婶说:“可是其他人都说,是郁郁而终,跟公主过不到一起。还有人说,白驸马之前是定过婚的,未婚妻还是青梅竹马,结果被这么活活拆散了,一辈子的前途也毁了,谁心里能好过啊。”

    “乐安公主,还有先帝爷,知道不知道白驸马定过亲啊?”

    “知道又怎么样,人家是公主啊。”吴婶说:“你回来也好,住在旁人的地方,我就是不放心。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想家,夜里醒了好几回呢。”

    吴婶笑着拉着她的手:“唉,等明年你出嫁了我可怎么办啊。”

    阿青这么一想,心里也觉得难受起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没睡好嘛,快回屋去补一觉吧。”吴婶说:“饿不饿?想吃东西吗?”

    “不睡了,下午睡了怕晚上睡不着。”阿青说:“张尚宫做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张尚宫出门去了,说是去探望一个同乡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阿青想想,张尚宫这时候出门也很自然。平时自己不出门,她也要教导自己,每天都有课程安排。正好自己出门做客,她也就得了两天的假,可以趁这时候做点自己平时没空做的事。

    正说话的时候,玉玲进来回话,说是世子爷打发人送东西来了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今天出了这样的事,阿青都忘了,他说给她带了东西,要给她送来呢。

    吴婶噙着笑看了一眼女儿,又问玉玲:“世子爷打发什么人来的?都是什么东西?”

    “在门口,正往里抬箱子呢。”玉玲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贴子递上来。

    吴婶没接,抬抬下巴示意。玉玲愣了下神,然后很快在桃叶的不动声色的指引中明白了,把贴子递给了阿青。

    阿青的脸又热又涨,她嗔怪的喊了一声:“娘。”

    “送给你的东西嘛,你不看谁看?”吴婶端起茶盏,用杯盖撇了撇浮在上面的茶叶:“反正这些东西又不会落到我的手里,你一嫁,还不是都带走了,我才不替你当这个过手掌柜呢。”

    阿青咬着唇,把贴子接过来。一接到手里阿青就发现贴子厚的有点不寻常。

    贴子上就写了两句请安的套话,李思谌的字迹和他这个人的感觉竟然全然不同。他那个人锋锐峥嵘,可是字写的却圆柔温润,整行看下来。有种水一样的流畅感。

    下面附的是礼单——好吧,贴子就一张纸,异于寻常的厚度全是礼单的功劳。

    首饰、衣料,摆设玩器、香料、珍贵的药料……这也有点太多了。而且武城那地方又不是江南,丝绣、竹骨团扇、茶叶、字画这些东西从那里买又不会特别便宜。

    男人买东西就这样,总是不知道精打细算。而且看他买的这些东西,一点儿目的性都没有。简直眉毛胡子一把抓。虽然说每样东西各有各的用途。买这些不算浪费,可是很多东西都是一时用不上的,买了之后不但要占库房来存放它。保质期也不算长。

    以后得跟他说,别这么乱买东西。

    大美人从门口静悄悄的过来,顺着椅子腿跳上去,然后跃到阿青的腿上。

    “大美人。你是不是踩雨里了?”吴婶可没漏过它,欠起身把大美人抱过来。挨个查看它的猫爪,发现没有雨水的湿迹才放它一马。下雨天就是这点不好,到处都容易弄的脏兮兮的。以前小山就是个麻烦,下雨也不愿意待屋里。总是要出去,把自己弄的又湿又脏的才回来,他一进屋。屋里也给踩脏。他一坐下,椅子也给弄脏。总是把吴婶气的火冒三丈,抄笤帚揍他,他还满屋乱窜,把泥点子溅的到处都是。

    “行啦,你的东西你自己去收拾吧。”吴婶笑着打发她走:“去换件衣裳歇息一下,晚上你想吃点什么,让赵妈妈给你做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阿青说:“这天阴沉沉的,想吃点儿酸凉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行啊,我这就跟她说。”

    阿青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起身,手里还攥着那张礼单。

    一箱箱的东西搬进门,当然不能放在雨里,现在也不方便收拾,只能先胡乱堆放进空屋子里。阿青换了衣裳,也洗了脸,虽然说着不困不睡,可是回到自己屋里之后,也不知怎么倦意就一阵又一阵的往上涌,床在她眼中简直充满了无法抵挡的诱惑。

    阿青躺下的时候还在对自己说,就眯一下下就起来,她还想给小石头做点儿好吃的呢。

    可是这一眯,就一直眯到了天黑。阿青听着身旁有人说话,其中一个是大妞。

    “青姐?”听着动静,大妞转过头试探的问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辰了?”

    “晚饭我们都吃完了。”大妞笑着说,把灯端过来,挂起帐子:“你饿不饿?我觉得你也该饿了吧?”

    “饿倒不算饿,给我倒杯茶。”一觉睡醒觉得口渴的很。

    大妞倒了杯水过来,阿青慢慢的把水喝了这才起身。桃叶领着珊瑚把饭菜摆好,赵妈妈果然做了凉凉酸酸的木耳拌豆皮和瓜片虾仁,吃起来爽脆开胃。

    大妞替阿青盛了一碗饭,坐在一旁陪着她说话。

    “怎么突然回来啦?婶儿还说你起码要住个两三天呢,要是公主喜欢,说不定要住上十天半个月。”

    “公主有点事,不方便再款待客人,我们就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大妞不象吴婶,她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,更不会寻根究底:“对了,公主府漂亮吗?听说文安公主的花园在京里可是独一份儿,连御花园都不一定比得上。”

    “确实漂亮,荷花也很美,就是不巧下起雨来了,其他地方都没能看到。”

    “一起去的那些小姐们长的好看吗?有没有脾气合得来的?”

    “都挺漂亮的。”阿青喝了几口热汤,鼻尖冒出了细微的汗珠。外头下雨,门窗都关着,屋里头有点闷热。

    “姐,你热吗?我把窗子开开一扇吧?”大妞起身去把窗子开开,潮湿的夜风从窗子吹进来,顿时让人感到身上有一股凉意。

    “你吃过了没有?”阿青回到家胃口也变好了,那一盘瓜片虾仁都进了她的肚子,肉沫炒豆角也让她吃了不少,另外还喝了两碗汤。大妞十分意外,很少看到阿青姐胃口这么好——难道公主府不给饭吃?呃,这肯定不会的,那就是吃的不合口?

    “我当然早就吃过了。”大妞急着跟阿青表功:“姐,你猜我今天干了啥?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大妞抬起两手:“我今天给一个有孕快临产的妇人把脉来着,还摸了胎位。那个妇人总说这几天喘气费力,可是她又不愿意让我爹把脉,更不要说碰着她的肚子了,幸好有我在啊。”

    “她没大碍吧?”

    问到这个大妞就不那么高兴了:“她有点毛病,可是她不让我爹给她针灸,光让开药,拿上药就走了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的风气是这样的,有些人家对女人的清白格外看重,有了病也不让郎中给把脉,仿佛每个郎中都是血气方刚*熏心之辈,把个脉自家女人就不清白了。得个病不会死,可是被男人碰一下在那些人看来是比死还严重的大事。

    有这种观念的不是一个两个人,有很多人得的病并不严重,却硬生生拖成了大病重病,白白送了命,可是人家就是宁死不看郎中,死也要清清白白的死。

    今天这孕妇把脉都不让,针灸的话肯定就更忌讳了。

    “姐,我觉得自己实在太笨了。到现在把脉都只学个皮毛,除了怀孕的脉象能认准,其他的全都把不出来。我爹一开始确实没说错,我太笨了,起步又晚,学不出什么名堂来的。你看今天这件事,要是我能替我爹动手,不就能给她治病了吗?”

    阿青安慰她:“谁一天也吃不成胖子。你也知道自己起步晚,这种事情怎么能心急呢?你看人家别的药铺里的学徒,想学医术多难哪,而且没个十几年的苦功,哪个能自己坐堂给旁人看病的?你这才学了多久啊,千万别为这事儿灰心,你不是也说了,今天你已经帮上忙了,能把脉,能摸胎位,这就不错了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。”大妞不会钻牛角尖,思维还特别跳跃:“我听说今天世子又送东西给你了?他不是出京了吗?已经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嗯,昨天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大妞马上揪住了她话里的漏洞:“你怎么知道他回来啦?你们见过了?”

    阿青没想到直肠子的大妞也学会套话了,指头在她脑门用力一顶:“你还长心眼儿了你,是啊,我们见过了,昨天在公主府见的。”

    “哎哟哟,听人家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,他这一回京,片刻都等不了就跑去见你,还真是猴急啊。”(未完待续)